晋鹿

omega久居的地方会浸润他们的味道。

吴羽策的房间闻起来湿漉漉的，如同蛇的巢穴，令人无端觉得有冷血动物盘踞其中，嘶嘶地吐着信子。也许是天色昏暗外加暴雨倾盆，屋中人气浅淡，只有风雨的味道沁在骨子中。屋子里一切的一切都让李轩觉得不舒服。吴羽策的信息素仿佛有极寒温度，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，把好端端的一间宿舍变成不宜居住的模样。

所以你就是这样存活的吗？这样冷，这样孤独？

他默默凝望着omega的背影。尽管身为男性，吴羽策身高挺拔且优越，但却似乎极为单薄。他以前从未发觉，甚至从未认真地打量过，此时才骤然觉得对方的腰肢太细太窄，勾人得惊心动魄。

吴羽策娴熟地拉开衣柜，扒开层叠的衣物——中间甚至混杂着一件女装长裙——从底部几乎是刨了两袋吸食果冻出来。

“便宜你了。”

omega喃喃自语。

李轩下意识地接住飞来物体。低头一看，包装色调夸张而低龄，用简笔画画着大得过分的水果，右上角写着市面上最常见也最便宜的生产厂家。以alpha的品味来讲，吸食果冻这种幼儿零食完全在食谱之外，是货架上连一分心动都不会有的产品。

“你不会开吗？”

吴羽策显然误解了李轩的怔楞。在他来得及驳斥之前，omega就着他的手打开了果冻的塑料盖子。李轩触电般避开，到底还是迟了，两人的腕关节间发生轻微的摩擦。

吴羽策皮肤很凉。明明刚才发情时还热情得如同火。

Omega并不管他这小媳妇般的举动，极淡然地叼着自己的果冻，顺理成章在床下坐下。

“今天这件事，你要保密。”

他以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平铺直叙。Alpha最受不了挑衅，李轩自上而下地瞪视他，吴羽策立刻盯回来，信息素立即彼此辗轧，哪方气势都丝毫不弱。

“理由。”

“保密条例。”

吴羽策简简单单四个字，伴随一个笑传来。但其幅度之轻微、速度之敏捷，令这个表示善意的动作的发生与否变得扑朔迷离。

“保密条例？”

李轩重复这四个字，品味其中的涵义。他是签署了保密条例没错，不得以任何形式泄露公司的隐秘——但这怎么也更像是吴羽策的个人隐私一点。

“我的这个alpha身份，能带给公司巨大的利益。”他志在必得，虽然嘴里咬着一支极其低龄幼稚的果冻，却仍然气势尽显，“毕竟，小姑娘很吃衣冠禽兽这口。”

李轩暗自咬一咬牙。吴羽策这长相，配一个强势alpha的人设，简直不要太合当代少女的胃口。虽然他自己走暖男路线一样吃香，但不得不承认，论起秒杀能力，还是吴羽策这又帅又美又黑的设定更为讨喜。

“我可以保密。”

但他忽然又有了主意。吴羽策是omega，无论如何这已经是事实，更是一个为他所掌握的事实。就算不能公之于众，用来牵制一下对方，在二人竞争之时制造麻烦总归还是能做到的。

“但我有条件。”

而且这也是为了吴羽策好。他有些愉悦地自欺欺人起来。Omega长久注射抑制剂终究有损身体，形成药物依赖后更是要命的麻烦。相比起来——

“让我，临时标记你。”

“不行。”与料想一样，吴羽策断然拒绝，“你会影响我的味道。”

“我会控制信息素的注入量。”

“不。我不相信。”

“反正你也没别的办法，”omega总是要臣服于alpha的，他想着，“就算我真的违反了保密协议，你以为公司就会雪藏我吗？”

当然不会，最多敲打敲打，写个检讨扣一点钱。吴羽策无奈地想。

他已经多年不为自己的性别而恼怒，如今却恨个彻底。他挣扎至今，终于能得以自保，在混杂的世间挣扎出一方小小天地。而这一点子方寸却也要被撞破，被一个该死的，信息素跟烧焦的木头一样的alpha。

“不。”

他坚定地回绝，且眼神愈发寒冷。

“门在那边。”

“滚。”